lilachtr

那时青丝,是否还用余生来量度。

如归(重修)

之前写得仓促 突然发现lof可以重新编辑 所以小修一下 看过的朋友们可以直接忽略了

1.

夏末。薄暮。晴。

李大宝正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发呆。龙番市过一阵要召开国际会议,领导层如临大敌,一周之内要求肃清小偷小摸不良商贩。这种鸡零狗碎的案子最是磨人,破了烦躁,不破更烦躁。不过这都是刑侦队的麻烦,要是没什么意外,她只要无所事事地等到五点,就可以下班走人了。

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,打断了她的神游天际。

“宝哥,”林涛推门而入,食指指节扣了扣桌面,眉眼间满是风尘疲倦。“案子结了。走,请你吃小龙虾。”

大宝本来想说晚上家里安排了相亲,怎么着也得去应个卯。可是看着林涛阴郁的神色,这话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,到底还是拎了衣服跟他出门。

林涛情绪很差,这是显而易见的。到了地方,他点了五斤小龙虾,将将足够填满大宝的肚子,没带自己那份。他不饿,或者说没一点胃口,约大宝出来也只是为了找个人陪他呆着。等虾出锅的间隙,林涛又从旁边便利店里拎出六罐啤酒搁在脚边。量不多,总归也不是为了喝醉。林涛同大宝面对面坐着,晃着罐子不开口。

大宝也不说话,两个人就沉默。饭桌上少了谁,他们都心知肚明。

林涛咽下一口啤酒,望着李大宝,嘴唇嗫嚅着欲言又止。徒劳无功的次数太多,连他都嫌自己絮烦。眉头紧皱着,他到底也只是抖索着摸出一颗烟,张口叼住,又狠灌了一口酒,胡子上沾到些滴滴答答的泡沫。

这是秦明离职的第二年。

2.

秦明喜欢林涛。林涛知道。

他们相识十几年,怎么会不知道。

林涛说不清自己是畏缩还是混帐,总之他佯作不知,十年如一日。他央求着秦明代笔哄骗小姑娘的情书,然后在给女友买苹果的时候顺便捎上他一颗;他在案件间隙敲打手机,回复宝宝们的暧昧微信,一边自然而然地替秦明拎起工具箱;他在结案之后一溜烟跑远,争分夺秒地纵情鱼水,跟着在暴风雨的夜半睁眼,起身赶赴秦明的门前。

他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。他应该一直这样下去。直到那个耗时良久的案件终于告破,庆功会上他喝大了舌头,勾着秦明的肩膀朝他喷送酒气。酒精和夜色给了他比平时更加肆无忌惮的勇气,看着秦明蹙眉的嫌厌表情,他突然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。

“老秦你不是喜欢我嘛,勾一勾怎么了。”

猝不及防地,他被重重一把推倒在地上,额头撞到地板,立时头晕目眩地摔了个昏死。待到林涛迎着刺目的阳光,头痛欲裂地再次睁开眼,闻听到的头一个消息就是秦明出国进修的通知。

秦明喜欢林涛。林涛知道。秦明知道他知道。

他们相识十几年,怎么会不知道。

3.

秦明断了线,林涛知晓的每一个关于他的消息都是辗转于他人之口。听说秦明先是去了法国,而后又加入了别的赴外项目,在数个国度间兜转,到最后连谭局都弄不清楚他究竟所在何方。而所谓进修的期限,也是漫无边际地延长、再延长。

林涛的状态自此愈发的不稳定。人像少了一魂儿,时而乖张暴戾,时而颓靡不振。外人尚且看不出太多,小黑和大宝却没有少受他的罪。尤其是大宝,林涛坚信她知道些什么却对自己隐瞒,也许是因为秦明对她使了什么狠招,也许是他下了什么死命令。林涛寻不到秦明,可找得到大宝,于是软磨硬泡,不择手段,数次搞到法医科几近崩盘。大宝开始还试图解释或想办法闪躲,到后来干脆就硬挺着,由他去闹。

能闹到什么时候呢。

就像现在,林涛果然不再作了。

缄默之下,比谁都还要安静。

4.

林涛实则十二分的正确。秦明临上飞机之前,曾经留给大宝一个邮箱地址,头一年的时候,每当换了地方或者遇到要紧的事,总要写信向她报平安。

但大宝是真的不敢说。她的谎撒得不好,老秦偏又比个算卦的还灵。与秦明的联系仅余一线,倘若被他发觉,恐怕连这根细丝都不得幸存。

谁想她后来又做错了选择。作为上司和朋友,秦明毒舌、事儿妈、招人恨,可一夕离去,大宝对他的思念并不逊于林涛。她太想让秦明回来,是故充分运用着独家资源,狂轰乱炸地给他发邮件,沿用仿效林涛的招数,顾念秦科长从前最吃这一套,字里行间带着不讲道理的没脸没皮。无果,再无果,大宝干脆在每次的邮件里写满林涛经夸张渲染后的惨状,洋洋洒洒。想着这样一来,秦明总会扛不住,总会回头。

她一腔热血,只顾着琢磨遣词造句,却没发现秦明的回信正以难以发觉的微弱趋势逐步减少。终于有那么一天,她发送的1G巨大邮件,带着林涛搂着个抱枕狂喊他名字的酒醉视频,得到了不同寻常的回复。简简单单,十二个字,加上标点符号都凑不满一行。

——雾盖红尘,温句有思,莫被情牵。

几句话让大宝的心脏沉陷至底。果真被她料中,自此她的邮件再没收到过回应,秦明就像彻底消失了一般,隐没于大洋彼岸。

5.

再后来,法医科难得空闲的时候,大宝总是忍不住坐在秦明的那把办公椅上,对着窗外出神,来来回回地咂摸那封邮件。凭空的,她能想象出秦明对着键盘敲打这些句子的模样。穿着平整的三件套,一丝不苟地端坐在桌前,身后映照着的,是尽极陌生的灯火与潮汐。他的手指翻飞,浑身上下了无一丝烟火气息,如同一座冰雕雪砌的神像,淋漓通透,难以容于人间。

大宝在这一瞬间想通了。世上原没有真正能亵渎神明的凡人,除非是神明甘愿遭到亵渎。而一旦神明收回这份情愿,那么凡人哪怕穷极此生,跪尽经轮,也便再无法触及到神迹的一撇浅淡彗尾。

她和林涛都不过是凡人。

神明降下谕示。

凡人无计可施。

6.

林涛没喝多少,却又醉了。他蹲在卫生间抱住马桶呕吐酸苦的胆汁,自嘲似的苦笑。醉了有什么用呢?醉了也见不到秦明,秦明已经许久不肯入他的梦了。林涛一边在心里埋怨着老秦的吝啬,一边呕得昏天黑地。

“宝爷你知道吗?我们学校的槐花开得最好,就在宿舍对面,老大一棵。”林涛吐够了,爬回客厅抱着茶几,找回了些神志,醉眼朦胧地对着李大宝叨唠个没完。“夏天的时候老秦去折几枝,满寝室都是槐花味儿。”

“那是你在做梦,”大宝今晚被他折腾了这样久,饶是多么骁勇,也已人疲马乏。她恼得不行,咬牙切齿,话里话外更没什么好气儿,“老秦从来不摘花,”顿了顿,又恨声接了一句,“也不爱吃苹果。”

林涛不知是听清了还是没听清,因着胃痛而拱着身子抽搐了几下,继而如同任何一个醉鬼一样,无意义地开始发笑,声音极大,笑到上气不接下气,呛咳出眼泪,状似癫狂。

“是啊,我在做梦。都是我在……做梦。”

大宝偏过头去,不敢再看。她既气且疼,眼眶里悠着水汽,暗自痛恨自己的多愁善感。她不应当同情林涛,这全是他妈的活该。秦明出走前夜的情形,她听过一次,没法听得下第二次。秦明所有已然如此疏薄,最终却是林涛,竟是他蛮不在乎地亲手戳破。

残忍如斯。

耳边的嘶哑笑声不停,听得大宝心里硌硌楞楞地不舒服。她想揍林涛,她想揍秦明。

算了,大宝烦躁地揉揉鼻尖,说不定自己就活该受这份罪。这样想着,她认命地启动电脑,打开网页。秦明的邮箱俨然是个坟头,可就算真是个坟头,她也得再上它一炷香。说到底,大宝就是抗不过内心深处的那一丁点儿侥幸——万一,万一呢。

——老秦,回来吧,算我求你。

点击发送之前,大宝又加上了几个字。恍如鬼使,恰似神差。

——林涛快要干涸。

意料之中的,这一封邮件,与以往一样,石沉大海,杳无音讯。

7.

眼见深秋。

林涛出现场,大宝跟着。夜晚的风褪去暖意,挟裹着尚不成气候的寒冽。

警戒线拉得严,圈里是刑侦队和法医科,圈外是围观群众,一堆人闹闹哄哄的挤着。市中心出人命,除了破案,控制影响最重要。林涛仔细嘱咐了不许鸣笛,又派了个刚来的新人驱散无关人员,自己则钻进最中心,指挥手下尽量帮衬着大宝。她到底是个小姑娘,一个人撑着法医科不容易。现场惨烈,死者已然很难称之为人,分明只是几滩离散的血肉。大宝忙得恨不得连眨眼的工夫都节省,林涛亦是焦头烂额。正值此刻,远处那个不长眼色的新手偏又愣头青似的撞过来。

林涛的思路被打断,竭力控制着吐息,几乎要发出火来。“什么事?”

“林队,那边有人要求进现场,说自己是法医科的,我没见过,警察证上写着姓秦……”

一个秦字让林涛鼻翼扇动,浑身一凛。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,亦不敢放任脑内的猜测,从头到脚的汗毛都反射性地站立。蹲在地上的大宝也猛然抬头,两人齐刷刷地转向警戒线的缺口。

目光所及处,深沉暗夜中,一个笔挺的身影正迎风伫立。一袭藏蓝,同天色交杂难辨。

大宝的反应快过林涛,顾不上蹲麻的双腿,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跑,只怕自己听错看错,唯恐但凡拖慢一步,那个抓不牢的人影便复又融于黑夜,不得形踪。

是秦明。是秦明。凑得近了,大宝悲喜交加,震骇若狂地摇晃旁边的林涛,这才惊觉他一直在发抖。月光莹白,在他们身前荡出三条影子,两长一短,只有一人岿然不动。秦明神情淡然,仿若时光凝固,从未流转,目光如飞鸟于林,迅速掠过瑟瑟的林涛与将哭不哭的大宝。

“李大宝,你又胖了。”秦明平板着万年不变的面庞,眼睛里却难得地带出点笑意。“说说死者的情况。”

大宝没回答,她忙着擦泪。老秦身上带着全然生疏的海水和尘土气味,闻着就那么让人难过。秦明也不介怀,抬起警戒线就要往里走。

林涛向前,拦住他的脚步。他的耳边轰隆鸣响,头皮发麻,手心尽是汗湿。

“……秦明,秦明。”

他叫他,微弱而虔诚,似是在呼唤自己久离不归的那缕魂魄。

“结案之后,我们能不能谈谈?”

秦明停顿,抬眼看住林涛。良久,他伸出一只手,轻轻拍上他的肩膀。

“……好。”

8.

月盈如夕,星沉似海。

那声线如是温和,正是林涛记忆中,洋槐树下的旧时模样。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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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自己的车绝望了,卡得不要不要的。卡文间隙脑子乱七八糟转不停,居然还凑出另外一篇玩意来。刚好一直想试试一发完,觉得也蛮有意思。

另。突然发现自己是个起名废,回回都毫无头绪,临到发出来之前瞎JB乱起,各位只当看着玩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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